蔡的房间里，还保留着他案发当晚离开时的样子。 记者 郑亿 摄

6月13日（上周五）晚上9点13分，延安路工联大厦北门的ATM机旁，一个年轻男子，拿刀连捅一个姑娘，姑娘当场死亡。伤人后，男子欲自杀未果。

当晚10点半，经市一医院抢救无效，女孩死亡。第二天清晨5点，捅人男子蔡某因涉嫌故意杀人被刑拘。

蔡某，29岁，福建南安人，这几年一直在河南焦作工作。被害姑娘姓杨，25岁，贵州纳雍人，长居杭州。蔡某说，杨是他的女朋友，两人关系已经持续了近5年。

他说他们是玩网络游戏认识的，关系一直暧昧，但从没挑明，直到今年年初，才正式“定下来”。今年6月5日，他来了杭州，暂住三墩。起初的几天，姑娘一直陪着他，两人处得不错，但过了四五天，他们闹翻了。据蔡某说，姑娘离开时还拿走他一笔钱。他不停打电话给杨要求复合。杨不肯。

事发当晚，蔡某打听到，杨姑娘会在工联大厦旁的一家网吧附近出现，特地跑去守候。

当晚8点，杨姑娘果然从网吧出来了。蔡某没马上上前，看着她进了边上一家美甲店，等她做完美甲，走出来，他冲了过去。又是一场大吵。蔡某掏出了刀，往姑娘前胸连捅了五六刀……

经医生检查，可能是因为捅刀时用力过猛，蔡某的双手小拇指肌腱，全都严重拉伤（本报6月14日、15日连续报道）。

一条生命就这样没有了，而更让人伤感的是，杨姑娘遇害后，警方一直在寻找她的关系人，但截至昨天，没有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人出现，无论是老乡、亲朋好友，或同事。

昨天，我试着去寻找她生活过的一些轨迹，希望能了解到她在杭州曾经生活着的样子。但因为没有人知道她，我只好寄希望于从蔡某的现有信息着手。

据上城刑大重案中队调查，杨姑娘在杭州没有亲属，她也从没登记过任何住址，连她在什么地方工作都无从查证。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蔡某在杭州的一个暂住地址：三墩温州村1××号303。

温州村，也叫城北商贸园，夹在古墩路、紫荆花路中间，总共近50幢居民楼，每幢都是一楼开店（基本都是五金店、建材店跟小旅馆）、二楼以上住人的模式。

蔡某跟民警说自己住在1××号，到了实地一看，温州村里的每幢楼，都有一个标号为1××的单元，不禁让人抓狂。

考虑到蔡某来杭州，临时住小旅馆的可能性比较大，我先从旅馆问起。问到第五家，刚形容完蔡的体貌特征，××旅馆的老板娘李大姐欢天喜地把我迎了进去。

“你是蔡××的朋友？来得刚好！他怎么搞的，两个晚上没回来了！今晚再不回来我要报警了，一直占着我一个房间吃不消的……”李大姐一把把我拉进前台，打开电脑，查出了蔡的入住信息。上面登记得相当详细，蔡交代的时间也很精确，他是6月5日晚上11点住下的。

听我解释完前因后果，李大姐惊呼连连。“不可能吧，我看他很老实很老实的一个人啊？”

据大姐的观察，蔡看上去是个本分的好小伙——第一晚到店时，他穿件干干净净的短袖衬衫，短发，拖个半旧小旅行箱，说是要一间单人间，住一周。大姐看他规规矩矩的，还特地给了他每晚70块钱的超特惠住宿价（标准价格是90元一晚）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蔡还时不时出去谈生意。附近做各种建材、五金生意的小老板很多，李大姐觉得蔡年纪轻轻，很是能干。

杨姑娘第一次出现在旅馆，是蔡入住第二天的早上7点。

“女孩子穿个碎花连衣裙，头发有点乱，没化妆。”李大姐说，“当时我还问她什么事，她说找303姓蔡的，我就让她上去了。去了没多长时间，两个人又一起下来，出门了。后面的几天她专门来的，楼上待一阵，就跟小蔡一起出去。但晚上都是小蔡一个人回来睡……就这么几天，我已经好几次听到她骂他了，用的都是家乡话。小蔡都不回嘴的。”

蔡、杨两人闹翻，是6月9日下午的事情。

蔡先出门去买饮料，没几分钟，杨姑娘急匆匆也出门了。蔡回房后，发现包里的9000元现金消失。

李大姐说，之后几天，蔡就变得深居简出了，直到13日傍晚，他出门后，就再没回来。

李大姐带我去看蔡的房间，20平方米不到的单间，里面摆张一米八的大床和一张办公桌，虽略显挤了点，但很新、很干净。

房间里还保持着13日傍晚，蔡出门去找杨姑娘时的样子：被子半掀开，被窝里胡乱裹着一条男式的卡其布长裤；枕头边上躺着个毛茸茸的玩具狗；床头柜上则更有生活气息，散落着指甲钳、吃外卖时剩下的一次性筷子、棉签和掏耳朵的小勺子。

蔡的笔记本电脑也还在办公桌上，是台华硕的游戏本，还配着蝰蛇的鼠标和鼠标垫，看得出是个常玩游戏的人。他的背包和旅行箱，都敞开着放在地上，从露出来的一份产品介绍看，蔡经营的是一种“多媒体美容美发镜”的产品。

很巧的是，这时，有位先生走了上来，他说他是蔡的好友，姓余。

余先生是杭州人，是蔡某跟杨共同的朋友。出事前的几天，他还来过旅馆几次，劝蔡放弃这段感情。

“第二天报纸上登出来，我看那张照片，人都傻掉了，这不蔡××么！”余先生一脸惋惜，“我先帮他把行李搬搬掉，等他爸妈从老家过来好转交给他们。我不认识他爸妈，不过听他说，他爸妈已经在老家给他订好了亲事，现在搞成这样，真是……”

余先生跟蔡、杨，都是打CF（即Cross Fire，穿越火线，是由腾讯运营，近几年在国内很红的一款网游）时认识的。余先生自称，还是CF浙江区的“知名人物”。

以下都是余先生的表述：

蔡、杨两人，是5年前在CF一起玩时认识的。5年中，蔡无数次帮杨砸钱买装备，花费的总金额保守估计，超过20万元人民币。

“玩的人都知道，CF是相当花钱的。蔡一开始就被杨迷住了，但两人一直没有挑明。”余先生说，蔡的父亲在老家开厂，家底蛮好的，蔡自己又多年在河南做代理商，专搞墙体镜面，一年赚个几十万不成问题。他去年起就不断规劝蔡，不要再对杨投入更多感情。

“我认识杨两年多了，对她算有点了解的。她从来没工作过，也没有固定的住处，据她自己说，跟老家的父母也已经闹翻了很多年了。有钱的时候，她就每天在家打CF，最厉害一次连打三个通宵。没钱了，就去找别的关系好的玩家要。她去年一年，就在杭州、厦门、三亚好几个地方待过，一待都是三四个月。

“也有游戏里玩到现实里来的，比如蔡××。今年年初，蔡××还把她接到焦作去了。结果上个月，她知道了他爸妈已经帮他订好了婚事的事情，她就一个人跑回杭州了。我知道她现在住在滨江，具体的地址不清楚。”

余先生说，自己知道的这些事情，蔡也都知道，但他无法自拔。

“6月9日，杨偷钱那次，也是我逼着蔡报的警。第二天三墩派出所传唤杨，杨也来了。她跟民警说，蔡欺骗她感情，她拿的是该得的分手费。最后，蔡让步了，就当成感情纠纷调解了，杨写了个欠条给蔡，说欠他8000块钱。她其实拿走了9000块，当场还了1000块。”

案发当晚，蔡去工联大厦找杨，事先也都跟余先生说过。余先生最后一个规劝他的电话，是当晚9点20分左右打过去的，当时蔡已经坐倒在血泊里，蔡直接挂了机。

昨天下午，我们已让余先生跟本案的办案民警牵上了头，此案在进一步调查中。